浙江省樂(lè )清市柳市中學(xué) 阮騰雷
魯迅先生《中國小說(shuō)史略》說(shuō)《三國演義》“狀諸葛之多智而近妖”。諸葛亮一生建功無(wú)數，智慧過(guò)人，祭東風(fēng)、草船借箭、三氣周瑜、智料華容道、巧擺八陣圖、智取成都、罵死王朗、空城計、七星燈，死了還能以木偶退兵、錦囊殺魏延，可謂是計謀百出，算無(wú)遺策。可《三國演義》中也安排了一個(gè)小插曲來(lái)顯示諸葛亮的一次重要的失算--錯誤地信任馬謖，導致了軍事上的慘重損失。在這時(shí)，諸葛亮作為“神”或者說(shuō)“妖”的形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質(zhì)疑，他走下了神壇，還原成一個(gè)“人”--中國歷史上一個(gè)年事漸高的主帥。下面我就結合《失街亭》與諸君談?wù)勛鳛椤叭恕钡闹T葛亮的情感世界。
《失街亭》講了這樣一個(gè)故事：馬謖自告奮勇，愿意帶兵把守街亭。可馬謖到了街亭之后，狂妄自大，剛愎自用，麻痹輕敵，終于陷入困境。馬謖被困，王平、魏延、高翔互相援救，反復沖殺，蜀兵仍然受挫，失掉街亭，最后馬謖被斬首示眾。
在此，我們不禁要問(wèn)，智者如孔明，為何要把駐守街亭的重任交給馬謖呢？也許，這就是孔明作為人的情感的一次重要表白。
請看《失街亭》文中如下對話(huà)：“謖泣曰：‘丞相視某如子，某以丞相為父。某之死罪，實(shí)已難逃；愿丞相思帝殛鯀用禹之義，某雖死亦無(wú)恨于九泉！’言訖大哭。孔明揮淚曰：‘吾與汝義同兄弟，汝之子即吾之子也，不必多囑。”由此可見(jiàn)，孔明與馬謖情同手足，又有父子之情。當時(shí)孔明年事漸高，很想在自己任內讓馬謖建功立業(yè)，能夠在眾位將領(lǐng)中能夠脫穎而出，進(jìn)而讓他擔任更重要的職務(wù)。從情感的角度出發(fā)，孔明把在伐魏過(guò)程中占據重要地位的駐守街亭的重任交給了馬謖，可謂用心良苦。但可惜的是馬謖未能領(lǐng)受孔明好意，以致失去良機，痛失街亭，理當問(wèn)斬。在街亭之戰前，馬謖提出“若有差失，企斬全家”，立下了軍令狀。按道理講，馬謖失街亭，全家應該斬首，可孔明畢竟念在昔日情感上，沒(méi)有殺盡馬謖全家，總算是對得起馬謖。而且孔明還許諾：“汝死之后，汝之家小，吾按月給與祿糧，汝不必掛心。”而且“孔明斬了馬謖，將首級遍示各營(yíng)已畢，用線(xiàn)縫在尸上，具棺葬之，自修祭文享祀；將謖家小加意撫恤，按月給與祿米。”（《三國演義》第九十六回），可謂是仁至義盡。
另外，我認為孔明任用馬謖還有一個(gè)原因：他希望通過(guò)任用馬謖來(lái)證明自己的識人之才，做生平唯一一次不是聽(tīng)從劉備，而是服從自己意愿的事。劉備在臨終前與孔明有這樣一段文字：“先主以目遍視，只見(jiàn)馬良之弟馬謖在傍，先主令且退。謖退出，先主謂孔明曰：‘丞相觀(guān)馬謖之才何如？’孔明曰：‘此人亦當世之英才也。’先主曰：‘不然。朕觀(guān)此人，言過(guò)其實(shí)，不可大用。丞相宜深察之。’”（《三國演義》第八十五回 ）諸葛亮在劉備三顧茅廬后出山，一生都在為劉備及劉家事業(yè)盡心盡責，鞠躬盡瘁。但諸葛亮也許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服從自己的意愿（而不是為劉備）做一件事，于是他大膽地重用了馬謖。可是他錯了，他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(jià)。這一次，諸葛亮仍舊沒(méi)有脫離劉備的陰影，也許這是諸葛亮的人生悲劇。于是，在馬謖被斬首示眾之后，諸葛亮才會(huì )傷心地三次大哭。外人以為是為馬謖死去而哭，但我卻認為他更多的是為自己而哭。一個(gè)智者，為自己做一件事卻這么難，內心的悲痛可想而知。
從《失街亭》中我們讀到了一個(gè)沒(méi)有神化的諸葛亮。諸葛亮終于從高高的神壇上走了下來(lái)，他也會(huì )犯錯誤，他也會(huì )痛哭不止，展示在我們面前的完全是一個(gè)“人”的形象。 這個(gè)與眾不同的篇章更豐富了諸葛亮的人物形象，由此，我們更體會(huì )到《三國演義》在塑造人物形象上的超凡成就。
注：高中語(yǔ)文課本教材第四冊《失街亭》主要是選自《三國演義》第九十五、九十六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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